在坟场中复活

万磁王

作者：John A. Tirpak

　　美国空军第309航空航天维护与再生大队管理的是一座仓库，而不是坟场。
　　关心航空的人们都知道美国空军有一座“飞机坟场”，位于亚利桑那州的沙漠地带，面积2600英亩，数以千计的退役军机在此静静地等待最后的命运。“飞机坟场”也是图森附近戴维斯-蒙森空军基地的一部分，人们通常认为这里就是飞机的墓地，退役飞机的最终命运就是被拆解后回收高价值金属。不过这只是本文故事的一部分。
　　实际上第309航空航天维护与再生大队（缩写AMARG）还向美国空军及其他军种、以及盟国提供保障支援。虽然这里排列的无边无际的军机看起来注定要走向灭亡，但其中相当一部分只是暂时储存再次等待以后重返蓝天。

第309航空航天维护与再生大队臂章

　　“人们以为这座坟场就是老飞机的埋骨之处。”第309大队的指挥官小罗伯特·S·列波尔说到，“我们为国防部、NASA、目前为止5个不同的国家再生过飞机，这里的许多飞机以后会恢复成可飞状态。”
　　除了使储存的飞机恢复飞行外，AMARG还有一长串让人目不暇接的任务列表：A-10攻击机和各种型号C-130的大修中心、核武器拆解、把F-4“鬼怪”改装成靶机——很快就轮到F-16了、储存和修复对外军售项目中卖给盟国的军机、为美国空军博物馆提供配套设施、储存停产飞机的工装夹具、处理美军不再需要的飞机、维持空军在各航展进行飞行表演的“文物”飞机额的正常运作。
　　上述任务的核心就是为现役飞机提供零部件，这决定着现役老飞机的停飞与否。
　　举个例子，在2012财年“坟场”提供了超过10000个零部件，总价值达4.72亿美元。这个数据与往年相比稍有下降，列波尔解释说这是因为美军结束了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需求下降所致。2012财年美国5大军种索取了其中的大部分的零部件，其中F-15、B-1B、F-16、C-5和C-135的零部件约占总数的60%。美国海军唯一进前十位的飞机是P-3“猎户座”，位于第6。
　　此外零部件一般都要的很急，在过去的5年中，优先级零部件订单平均下来占总数的76%。
　　列波尔说AMARG的“核心工作量”在15~20年间一直保持稳定，但实际上随着空军飞机保有数量的持续削减，这反而是一种增长。
　　飞机抵达AMARG后首先遇到一支接收分部小队，由格雷戈里奥·阿古昂领导。每架飞机都随机带来完整的历史文档——数十年服役生涯积累下来的飞行报告与维护记录。
　　“空军飞机的历史文档是满满的几箱纸，海军飞机的文档则保存在一张光盘里。”阿古昂解释道。这些重要的文档都保存在附近的一处特别设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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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巨大的C-5运输机外，每架飞机在抵达后都要经过仔细清洗。清洗对于在航母或是热带地区服役的飞机来说尤其重要，因为炎热或含盐的空气具有腐蚀性。然后还要清洗油路，换上轻质润滑油后再启动发动机，使发动机和燃油系统都覆盖上一层保护油。弹射座椅点火器这样的火工品必须被拆除，飞机内任何有腐蚀性的化学液体也要被抽干，要确保飞机对人员的安全性，此外座舱时钟和铭牌也要被拆除。

工作人员正在清洗一架TA-4J教练机

拆除F-4E的马丁-贝克弹射座椅点火器

　　为什么要拆掉最后这两样东西呢？“因为这些东西老是有人偷”，阿古昂说。来这里的游客有很多是老飞行员，他们往往会找到自己曾经驾驶过的飞机，然后溜进座舱干坏事。时钟是很好的桌面装饰品，铭牌又是每架飞机的独一无二的标志。

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飞机坟场已经和居住区接壤了，带来了很多的安保问题

　　上述程序都完成后，飞机就被拖往指定存放地点了。
　　“其中有些飞机从未离开过停机坪，不用拖到沙漠中存放。”阿古昂说。因为这部分临时储存的幸运儿也许在几周或几月后就会重返现役了。
　　在2012年下半年，临时储存的只是海军的飞机。不过近来大量空军的F-15、F-16、A-10作战飞机削减项目而涌入AMARG，美国空军提前退役了250架战斗机以节约资金。2012年国会的进一步削减预算严重打击了空中国民警卫队和空军预备役，并迫使美国空军在决定如何装备空军的三支组成部分之前不再退役飞机。
　　在AMARG的飞机根据储存要求分别处于不同级别的储存条件。1000型储存意味着这架飞机要维持在能够立即重新服役的水平，也被称为“无破坏”储存，意味着除非是来自莱特-帕特森空军基地机型项目办公室的命令，否则不能拆除飞机的任何零部件。坟场中只有10%的飞机处于1000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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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的炙烤
　　2000型储存与1000型基本类似，不过飞机被视为“器官捐献者”，允许拆除零部件用于维持现役机队。1000和2000型飞机在完成清洁处理后都会被喷涂上乳胶——也称为“斯普雷拉特”（喷涂乳胶的缩写）。斯普雷拉特的作用是覆盖机身表面的接缝和开口，防止水汽和野生动物进入机身。斯普雷拉特分两步喷涂，上表面喷涂白色，下表面喷涂黑色，有助于缓解飞机在沙漠高热环境下的老化，白色涂层使飞机的内部温度保持在高于环境温度9度的范围内。斯普雷拉特并不便宜，5加仑的桶装售价550美元，但却能保护宝贵的零部件，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老飞机的零部件越来越稀少。

在喷涂“斯普雷拉特”前要先用胶带把机身接缝封住

喷涂“斯普雷拉特”作业

　　在夏天，喷涂斯普雷拉特的作业要在上午10点之前完成，因为一旦飞机蒙皮的温度上升超过49摄氏度，乳胶就粘不住了，所以在夏天进行喷涂作业的人起的都很早。大多数战斗机的储存准备工作需要50个工时的劳动，直升机需要80个工时，因为要为旋翼头制作保护盒，而像B-52这样的大飞机甚至超过300个工时。

直升机需要80个工时，因为要为旋翼头制作保护盒

　　3000型储存是指那些暂时存放在坟场的飞机，这些飞机受到最精心的照料，每隔30天要启动一下发动机、检查各种液体、拖行以保持机轮轴承的润滑。
　　要求最低的是4000型储存了，这些飞机只在发动机和座舱盖部位喷涂普雷拉特，而且一般会拆掉发动机另行储存。4000型储存的一般都是最老的飞机，基本不可能重新服役了。当4000型飞机贡献出所有的可用零部件后，空机体也就可以报废了。
　　在坟场的飞机可以在不同的储存状态间转化，也可能在储存许多年在后重新服役。例如一些2000型储存的F-4在沙漠中储存了20多年后被改装成无人靶机重新服役。
　　工作人员根据44号申请表格来拆卸零部件，该表记录有需求方、优先级、是否需要支持战斗任务、是否涉密、是否需要特别处理、是否与核武器相关，以及是否接受兼容零部件等等。
　　第577物资回收中队的回收规划总监詹姆斯·弗莱彻说：“在飞机被送到坟场之前，最后一个基地的技师会尽可能用旧零部件换出成色较新的零部件。”
　　“这当然有意义。”他说：“为什么要把新轮胎送到坟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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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部件的最后来源
　　其结果就是AMARG飞机上的零部件大多很旧。如果申请表格上要求零部件是“A”状态——即基本全新，那么弗莱彻的手下就要到处寻找符合要求的零部件了。有些时候他们也会与客户反复确认，弗莱彻说：“比如我们没有F-16 Block 15的某个零部件，就得问他们能否接受Block 10的零部件，如果同意了我们再发货。”

2009年A-10机翼延寿项目中，AMARG提供了供翻新用的A-10机翼

　　他说坟场是“零部件的最后来源”。一般来说现役部队的技师被要求尽量使用全新零部件来使飞机保持最佳状态，在没有全新零部件或者需要等待新零部件的情况下才能使用来自AMARG的零部件。空军鼓励使用新零部件，因为审计部门对于来自AMARG的零部件也是按照新零部件的价格计算成本的。
　　有时AMARG提供的零部件已不堪使用但能够修复。
　　弗莱彻说在任何时间都有大约40名“零部件摘除者”围绕着各种飞机进行拆卸作业，这些人都经验丰富，许多人是从一线部队退下来的技师，对所操作的机型拥有丰富的经验，而且多数人还能胜任几种不同机型的拆卸工作。
　　“我们技师的经验在全空军都是拔尖的，”弗莱彻说，现役部队的技师大多只接触过一两种机型，但“我们的技师在一天之内需要在9架飞机上拆卸零部件，其中包括6~7种不同的机型。”他说：“我的人多数都有20~40年的飞机维护经验，而相比之下大多数维护大队的指挥官倍受平均工作年龄仅5年技师的困扰。”
　　“我们每天要求拆卸约35~38个零部件，”弗莱彻说，在任何时候他们中队手头都有约100份申请表。中队最忙的时候是在假期前，各基地的维护人员都想在放假前“清空屏幕”，修好所有停飞的飞机。
　　申请表中也经常会有对零部件进行测试的要求，大队有能力进行裂纹和结构缺陷检查。他们把零部件浸泡在一种荧光染料中，在用紫外线灯检查，有裂纹的地方就会显现出来。
　　检查完毕的零部件一般能在2~3天内发货。如果要的急，他们会使用商业通宵快运服务发货。如果目的地在战区没有商业运输服务的话，就通过前往该基地的军方运输机或加油机运输。大队有专门的包装分队负责零部件的装箱、包装、发货事宜，时刻都有成堆的箱子在等待皮卡来运走。大型零部件——副翼、前缘襟翼、螺旋桨等则固定在托盘上运输，并覆盖上收缩膜或者其他保护材料。

AMARG的包装分队总是在忙着发货

　　一架飞机在贡献出所有所需的零部件，而且不需要被作为文物或因其他目的进行保留的话，就要进行非军事化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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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品
　　AMARG第578储存与处置中队非军事化分部的总监理查德·鲁莱说：“第一步是拆除所有危险品。”潜在危险品的清单很长，包括石棉、化学品、铍、放射性物质、气体、贫油。A-10就使用了贫铀装甲，而C-130的装甲中使用了另一种有害物质——铅，在处理这些材料时工作人员要佩戴防护装备。危险品拆除之后，莱特-帕特森的一位管理人员决定将危险品运到哪座联邦设施进行处理或深埋。
　　AMARG曾根据美国战略物资回收和再利用计划拆卸飞机上的高价值物资，例如越来越难以获得的钛合金。但是国防后勤局认为这样做的劳动成本太高，所以现在改由废品回收商处理。

完成非军事化处理并已经解体的F-4机身

　　一旦机身完成非军事化处理后，中队会签署认证书表示所有已知危险品都被拆除，然后拆解人员会迅速行动，使用被称为“巨颚”的巨型液压钳摧残飞机。举个例子，一架巨大的C-5“银河”可在2~3天内被分解成碎片。

这是用于切断大型飞机的“断头台”

切B-52就像切黄瓜一样

　　如果这架飞机有一些辉煌的历史，或是有值得观赏的机鼻艺术的话，非军事化处理人员也会建议博物馆保留全部或部分机体，把飞机制作成博物馆展品或飞机纪念碑，因为这只需要用到飞机的外壳。
　　AMARG存储有一些特别的飞机。2012年陆战队从英国购买了58架退役的“鹞”GR.9垂直起降战斗机，该机相当于陆战队的AV-8B“鹞”。由于F-35B项目的推迟，陆战队不得不依靠这批GR.9的零部件来维持AV-8B机队的服役。

2012年陆战队从英国购买了58架退役的“鹞”GR.9垂直起降战斗机，该机相当于陆战队的AV-8B“鹞”。由于F-35B项目的推迟，陆战队不得不依靠这批GR.9的零部件来维持AV-8B机队的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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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ARG还储存一些其他物品，如副油箱、导弹弹体、车辆等。此外在坟场还成排存放着飞机的制造工装，比如B-2轰炸机的工装就堆在等待拆卸零部件的B-1B和B-52轰炸机旁边。最近其中一架B-1B被打包送到华盛顿特区，由波音进行压力测试来确定现役B-1B轰炸机的远期服役寿命。

B-2的制造工装

　　坟场有12英里长的围栏，安全问题一直让人头疼。该设施如磁石般吸引航空爱好者翻墙寻找纪念品，但其中也许有人怀着不良的目的，他们为美国的敌人窃取零部件和技术。

座舱钟是非常受欢迎的实用纪念品，失窃率最高

　　在已经披露的事件中，伊朗特工就从坟场中获得了F-14零部件来维持该国老旧的“雄猫”机队。AMARG的F-14机体以前是通过政府剩余物资处理机构出售给中间商，其中有用的零部件层层转售给了伊朗，这个事件显示了AMARG物资的滥用情况。结果美国国会下令销毁全部退役的F-14。现在AMARG只剩十几架F-14，都已被预定为博物馆展品或是基地大门雕塑。

被查获的F-14零部件，都是AMARG流出的

“巨颚”摧残F-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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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身飞机在哪里？
　　“现在的安保状态很好”，列波尔说。戴维斯-蒙森的安全部队不断沿着顶部装有铁丝网的围栏巡逻，但随着更先进飞机的到来，坟场开始考虑增加摄像头和入侵检测系统，
　　列波尔说因为飞机一直在不停出货——拆解成碎片或融化成金属，坟场的空间还是充足的，无需扩大面积。

飞机被拆解后回炉制造的铝锭

　　美国空军才开始考虑隐身飞机的储存，一般来说隐身飞机使用的材料需要恒定的环境来防止降解，这种材料在沙漠环境的长时间炙烤下会变形。
　　美国空军的F-117在几年前就退役了，但被储存在原先的基地——内华达托诺帕测试靶场。
　　AMARG是一座供应仓库，并不是垃圾堆。
保存历史
　　坟场的任务之一是至少保留一架空军在过去65年以来装备的机型，也是莱特-帕特森空军基地美国空军博物馆的外围机构。
　　坟场保留了许多独一无二的具有历史意义的飞机，如波音YC-14短距起降运输机、被取消的T-46教练机、YAL-1机载激光试验机，此外有着漂亮“机鼻艺术”的飞机也会被AMARG保留。
　　基地每年要接待大量游客，退役军人也经常来询问能否到处走走拍些照片留念，因为飞机上有敏感零部件，所以这些活动必须要人陪同，但基地没有人力来实施。
　　这就需要皮马航空博物馆的帮助了。该博物馆座落在坟场高速公路的对面，是世界上最大的非政府航空博物馆，拥有300多架飞机的馆藏。游客可在此登记坐上大巴参观AMARG，游览路线通过一些最有趣的的AMARG储存飞机，游客们可以随意拍摄，但不能在戴维斯-蒙森基地范围内下车。
　　皮马航空博物馆的参观者与日俱增，近年来该地已成为游客们来到图森市旅游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