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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讲述海归和民企的时代之前,先跟读者普及一个中国芯片行业有趣的迷思:大多数优秀的中国芯片公司,都成立于2000年之后的几年。其中包括:
中芯国际成立于2000年;
珠海炬力成立于2001年;
展讯通信成立于2001年;
福建瑞芯成立于2001年;
汇顶科技成立于2002年;
锐迪科成立于2002年;
中兴微成立于2003年;
华为海思成立于2004年;
澜起科技成立于2004年;
兆易创新成立于2004年。
这里面的背景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培养的电子/计算机/通信类理工科学生,在80年代出国潮中率先留洋,毕业后留在美国半导体行业工作,见识和能力都得到了锻炼。在2000年之后,这批人积攒了足够多的技术沉淀和管理经验,开始陆续从大洋彼岸回到中国创业。
半导体行业有一个独特的特点:人才的培养周期长,就是通常所说的“板凳要坐十年冷”,大多数顶尖人才都必须要读到博士。这跟互联网行业截然相反,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捣腾一个网站或者App就能融资的现象,在芯片行业几乎不存在,而行业赚快钱的机会则更是寥寥无几。
因此,改革开放后培养的理工科人才,首先在计算机、通信和互联网行业建功立业,促进了腾讯和华为等公司的诞生,但要轮到芯片行业,则还需要等待更多的时间。80-90年代那些毕业的大学生,还不能承担半导体研发的重担,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和锻炼,尤其需要去全球集成电路技术集聚区-美国的硅谷。
这从侧面回答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何80-90年代中国总是吃不透引进的芯片生产线和技术。原因很简单:80-90年代承担芯片研发重任的,应该是60-70年代的大学毕业的中年技术骨干,但在六七十年代,半导体专业的教授们都在下牛棚扫厕所,培养学生无疑痴人说梦。
所以中国很多东西表面看起来像是当前的问题,但本质却是在为历史还账。
2000年后海归的回国创业,是改革开放后高校招生正常化的延迟红利,这里面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展讯的创业过程:四位核心创始人武平、陈大同、范仁勇、冀晋都是1977年~1978考入大学(三个清华一个南大),都拥有博士学位,都曾经赴美国留学,并在毕业后在硅谷半导体圈里工作。2001年,他们选择回到了上海张江创业。
张江高科,上海,2002年张江高科,上海,2002年
有两个学校在在中国的半导体人才的培养地位突出:一个是清华大学,一个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这一土一洋的两所学校,为中国芯片行业输送了大批顶尖的工程师、企业家和投资家,数量远超其他高校,并通过传帮接代的校友关系,孵化出一批又一批的芯片企业。
这种校友关系在清华学子朱一明的创业过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2004年,89级物理系的朱一明和85级电子系的舒清明准备创业搞芯片,找到了85级自动化系的李军,李军帮他们弄了一笔风投,并介绍给83级经济系的薛军,薛军联系到80级工物系的罗茁,罗茁掌管的基金投了200万人民币,又拉来81级电子系的邓峰,终于凑了92万美金开始启动。
12年后,这家叫做兆易创新的公司上市,市值超过350亿人民币,成为A股炙手可热的明星。
当然,校友之间也不总是这种共建社会主义的和谐局面。85级电子系的赵伟国掌控的紫光集团,在并购了77级电子系师兄武平和陈大同创办的展讯之后,不久便遭遇到高通联合大唐对展讯的狙击,赵伟国在朋友圈里痛斥“汉奸”,将矛头直指建广资产实控人,同是清华校友的李滨。
事实上,今天整个华人半导体圈子,清华子弟占半壁江山,不过考虑到规模达几千亿的国家产业基金是由75级化工系的一位校友批准推动的,所以剩下那半壁江山也得仰仗清华。
2000年之后,西雁东飞为中国半导体行业注入了新的血液和活力,大批机制灵活的民营半导体企业成立,尤其是在芯片的三大领域中的芯片设计和芯片封装领域,这种灵活的机制开始进入良性循环,并促使了海思、长电等一批企业率先进入各自领域的第一梯队。
而在芯片制造领域,带领300多位台湾工程师回到大陆的张汝京,也在张江打响了第一枪。50多岁的张汝京不仅说服美籍太太,把全家家从美国搬回了上海,还把90多的母亲刘佩金女士接到浦东(此时父亲张锡纶已经仙逝)。在张江北区打桩机轰鸣的工地前,张汝京挽着母亲的胳膊,一起见证了中国最先进的芯片制造厂的拔地而起。
但从2000年到20015年,摆在中芯国际面前却又是一条辉煌、艰难和血腥的荆棘山路,在这十五年里,埋葬了太多中国半导体行业诡谲和隐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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