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小胡子——记王牌飞行员罗宾·奥兹

万磁王

原作者：沈运曾

　　罗宾·奥兹（Robin Olds）一生的故事，你绝对会十分热忱地向好莱坞大制片家哈维·温斯坦（Harvey Wenstein）推荐，拍成电影席卷票房。你会说：“他是空中神射手中的神射手，他不是普通飞行员，而是一位王牌；他不是普通王牌，是在相隔四分之一世纪的两次大战中的三料王牌。他还是西点军校的橄榄球选手，他不是普通选手，而是全美橄榄球联赛的主跑明星。人长得帅，身高六英尺二英寸（1.88米），蓄着一撇小胡子，还娶了一位漂亮的电影女星为妻。他的父亲也曾是一位战斗机飞行员。但这位罗宾将军，虽深受部下爱戴，却遭上司高层的嫉恨。总之，他是一位不合于流俗而特立独行的人。他海量善饮，无论在酒吧中打架，或在球场上打球，都是能吓坏人的狠家伙……”也许温斯坦会打断你：“别瞎扯了！谁相信有这种人。”
　　但你刚刚描述的，却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越战中，经证实击落敌机十六架的三料王牌，真人真事的美国空军准将罗宾·奥兹的真实生活。
　　奥兹直言无讳，是那些安于现状，却想再添一颗将星的空军将领们的肉中刺、眼中钉。他曾设计并监督执行一项空中伏击行动，在四天之中，便把整个越南空军视为无价宝的米格-21战斗机消灭过半。
　　奥兹生性叛逆，决不墨守成规。首先，他上唇蓄的那撇上了须蜡，两端上翘，像单车把手般壮丽的八字胡就违反了规定。早期粗笨的氧气面罩形似不能封顶的汤锅，根本无法容纳他的尊须。但奥兹偏偏要留着，直到美国空军参谋长亲自下令，他才勉强把胡子剃掉过一次。

奥兹以他的小胡子而闻名，另一位在胡子上和他齐名的飞行员是二战德国空军的加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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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越南回来后担任空军学院校长，有一天他忽然看见一名年轻学生没穿制服，那小伙子见了校长回头就跑，于是两人沿着整个寝室、走廊、校园楼上楼下地展开一场赛跑。最后，那名学生居然战胜了当年的橄榄球队主将，逃之夭夭，而校长大人只好鸣金收兵。等到第二天，奥兹校长集合了全校学生，在大操场当众宣布这件事，要这坏孩子自己自首，站出队列。这是空军学院荣誉制度所要求的，而这名学生也照做了。奥兹向这小子恭喜道贺，非但没处分他，反而因其勇于自首，给他一个特别假。也由于他所表现的勇气与主动积极的精神，他的整个中队也沾光，周末一块儿放假。奥兹对这些吃惊的年轻人们说，他从来不盲目地遵守规章，与其逆来顺受地勉强接受停飞的命令，倒不如加油门就走，那才是一位真正的战斗机飞行员。
　　他何以能赢得众多年轻飞行员的爱戴呢？请看他另一次顽童式的表现吧！那是1968年芝加哥全美海、空军橄榄球联赛前夕，在“海军学院旅”（Naval Academy Brigade）和“空军学院联队”（AirForce Academy Wing）”共同举办的欢宴上，奥兹觉得海军学院的学生们太粗野放肆而且无礼，他便从长官席站起身来，当全场逐渐寂静下来后，你猜他怎样？奥兹向着整个安纳波利斯（Annapolis）代表团”——包括海军学院学生、教官、军官们和学院校长，张开双臂，向上高举，手背向外，将中指竖起——还一连两次！
　　罗宾·奥兹四岁丧母，自幼跟随父亲成长。老罗伯特·奥兹将军（Maj. Gen. Robert Olds）也是一位驱逐机飞行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官拜少将，曾任当年空权泰斗、空军独行侠米切尔将军（Gen. Billy Mitchell）的侍从参谋，所以老奥兹颇有米切尔门徒之风，难怪他的嫡子也有叛逆性了。小奥兹曾写道：“我还不会系鞋带之前，就想飞行了。”

老罗伯特·奥兹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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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小奥兹第一次被命运之神垂青却不是因为飞行，而是橄榄球。他身高六尺二，体重两百零五磅（93公斤），已身为州冠军的高中球员，被达特茅斯队（Dartmouth）的名教练“红发”布莱克（Earl "Red" Blaik）一眼看中。但奥兹这时却进了西点军校，一时几乎使达特茅斯队难以成军。

西点军校学生罗宾·奥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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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940年，奥兹还在西点军校当初级生时，发生了一件空前大事。那就是西点军校新任校长亲眼目睹陆军以四十五比零大败给宾州大学（Univ. of Pennsylvania）——有史以来西点军校橄榄球队输得最惨的一仗。校长大人大为震怒，立刻下令自即日起，西点军校橄榄球队的教练不一定由陆军军官担任，并且废除须由美国军官学校毕业生担任的旧规。换句话说，就是把现在的教练通通炒鱿鱼。

名教练“红发”布莱克

　　结果他们雇佣了谁呢？无巧不成书，正好雇佣了是老百姓的“红发”布莱克，谁知此君日后竟成为美国陆军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橄榄球教练。在布莱克策画之下，奥兹每次担纲出赛均连战六十分钟，不论防守或进攻，均担任主要拦阻和带球进攻。最后他被选为全美最佳橄榄球明星，并赢得多次全国“主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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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兹在西点军校时便成为一名飞行员，他在纽约州纽堡城外斯图尔特机场（Stewart Fld. Newburgh NY）学习初级飞行。二战后，他因受够了陆军航空队的顽固无理，以及对空战战术的未来并不寄予厚望，所以他萌生了退役的念头。此时，幸得一位亲戚长官史密斯将军（Maj. Gen. Frederick H Smith Jr）强力挽留，并将奥兹调到自己身边，同在纽约斯图尔特机场的东部防空司令部（Eastern Air Defense Command）工作。假如奥兹没有留在部队的话，谁又知道这位后来的空中王牌又将何去何从？
　　去国家橄榄球联盟（ZFL）当教练？有可能。因二战刚结束时，“红发”布莱克便把奥兹找来驻守西点，担任橄榄球助理教练。然而他与布莱克手下的许多人不甚融洽，试想，一位桀骛不驯的战斗机飞行员，而且当时早已官拜少校，所获勋章奖章不知到要比那帮人多出多少。所以他只做了一段短暂时间便拂袖而去。
　　奥兹在二战中首次当上空中王牌是在欧洲。一开始他是飞P-38“闪电”（Lightning），然后到四七九战斗机大队换飞P-51D“野马”（Mustang）。他飞过各种型号的P-51，他曾说：“我太喜欢P-51了！至今我当看见它时，仍觉得像是与全心全意爱过的老情人重逢一样。”他最后在越南飞的是F-4C“鬼怪”（Phantom II）。

奥兹和P-38 SCAT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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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奥兹和P-51“野马”战斗机SCAT 5

　　奥兹在空战中也曾屡遭敌创，一次在德国的低空攻击中，他的“野马”被高炮击中，整个右襟翼被从机翼上撕裂下来，机翼也被击破两个大洞。由于不对称破坏，飞机在低速时就失去平衡，向损坏的一侧滚转，而且无法控制。于是他只得一直保持每小时一百七十五英里（282公里）的高速，甚至就这样完成进场和降落，但那次降落的滑跑长度是P-51正常降落所需的两倍。
　　他是第八航空队里最后一位P-38王牌，他用三架不同的P-38击落德军两架Fw 190和三架Me 109。洛克希德（Lockheed）制造的P-38双发战斗机火力强大，既是卓越的对地攻击机，又是优秀的远程截击机，但却不适合用来飞特技。太平洋战场王牌理查德·邦（Richard Bong）使用打了就跑（hit-and-run）”战术，以P-38建立奇功，共击落敌机四十架之多。但谁都不敢用它来与灵巧的零式或梅塞施密特比赛转弯和翻筋斗。可是，奥兹却将这大个儿双发机驾驭得服服贴贴、运转自如。
　　1944年8月25日，一次到柏林的任务，奥兹和一架僚机与护航大队分散了，两人遭遇一个约五十架以上的Me 109集群，数量对比达一比二十五，但奥兹居然当场击落两架敌机，在返航时又击落第三架。
　　到1945年春，美军换装P-51“野马”后，奥兹遭遇了德国空军的“自杀”飞机。德国空军特别征召了一批自愿飞行员组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大队，他们驾驶一种专门改装过Me 109，在空中碰撞敌机。4月7日那天，奥兹驾驶一架P-51在掩护B-24H“解放者”（Liberator）时，遇到了“易北河撞击队”（Rammkommando Elbe）”的攻击。
　　当时，世人对撞击队所知不多，该部队被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外衣。撞击队也被称为“特攻队”（Sonderkommando），但这却是集中营内对监视犹太劳工的犹奸的称呼，何以德国空军会借用这一名词，就更令人难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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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特攻队又和日本的神风队（Kamikaze）那种自杀敢死队的做法不一样，德国从未如此想过，即使到了深陷大战泥淖时亦然。德国空军认为他们的自愿飞行员们在即将碰撞前，或碰撞敌机后，都有非常适合跳伞的机会（而且多在自己领土之内）。同时，这种碰撞并非要来个迎头痛击，撞个满怀导致空中爆炸、同归于尽！他们的设想与日本人不同，他们要利用飞机的螺旋桨，把美国轰炸机的垂尾从后面砍掉，或者从机翼前缘一直切割到后缘。该想法是在简报室里屏息静坐仔细计划出来的，但在空中速度达两百五十英里（400公里）时，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最后，特攻队用了一百二十架飞机（另一情报来源称一百八十架）总共只碰撞过十五架轰炸机，其中八架坠毁。而德国的Me 109却坠毁约五十架至八十架之间，奥兹便击落过其中一架。交换比如此之惨，德国空军此后再未使用过这种撞击机了。

易北河撞击队的撞击战术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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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至二战结束，奥兹经证实共击落十二架敌机，另加可能击落一架。所以许多热心人士干脆记录他共击落十三架。但他的杀敌纪录并未停止增加，根据1997年出版的权威巨著，装璜精美，可供摆设的《美国战斗机王牌》（Fight Aces of the USA）第一百八十四页写到：“奥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德境击落敌机十二架，成为战斗机王牌。”同书第一百八十七页继续写到：“他另经证实在空中击落敌机四架（越南），其毕生纪录为十七架。”其间又发生了哪些故事呢？
　　在与西点军校橄榄球队教练们短暂厮混之后，他便调至加州的马赤空军基地（March AFB Calif.），飞他的第一架喷气式飞机——洛克希德P-80。随后他加入美国空军P-80“喷气式飞机特技飞行表演队”，即后来举世扬名的“雷鸟”（Thunderbirds）的前身。他们曾跨越美洲大陆，日出从加州起飞，飞抵东岸后再于日落前再返加州。真可谓“朝辞加州白云间，往返东岸一日还”了！

奥兹（中间那位）和喷气式飞机特技飞行表演队的小伙伴们

这架是他在表演队的座机P-80 SCAT-X

　　一般报导均称，奥兹曾获1946年汤普森杯喷气式飞机大赛（Thompson Trophy Races jet division）第二名。但这种说法不准确，事实上，奥兹是在正式大赛前，在六架美国空军P-80进行一次模拟比赛中得到第二名。当时的空军可能担心比赛会弄出太危险的事情，但又舍不放弃公开表演良机，才来个模拟表演的吧。结果，两年后军方才有海军喷气式飞机参加汤普森杯大赛。如果当年获得许可，罗宾·奥兹肯定会参赛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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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潇洒英俊，帅劲十足的新空军代表人物，既是西点军校毕业生，还做过橄榄球明星，且与一位著名电影艳星伊娜·蕾莉丝（Ella Raines）结婚。但他真正想要的，却是到朝鲜战争前线去击落米格机。

奥兹和爱妻

　　可是事情并不顺利，他的多次参战申请均被搁置，毫无下文。显然，上面觉得这位双料王牌留在空防部队，驻守新建的匹兹堡市立机场（Pittsburgh Municipal Airport），保卫国家更为重要吧，这是上面有人不喜欢他。最后，空军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既然你不喜欢遵守大小规定，那就根本不去管你，把你调得远远地去英国，让英国佬去伤脑筋吧。于是，罗宾·奥兹便成为英国皇家空军（RAF）有史以来第一位外籍指挥官——皇家空军第一中队中队长，飞英制“流星”（Gloster Meteors）”战斗机。
　　1955年，奥兹奉命指挥他在欧洲首批监督组建的两个联队F-86“佩刀”（Sabre）和一个联队的F-101“巫毒”（Voodoo）。奥兹曾驾驶“野马”在二战中屡建奇功，但现在的“巫毒”却给奥兹惹来一身麻烦。他使用完全未经核准的F-101组成一支示范表演队，到欧洲各基地表演低空特技飞行，以展示这种庞大战斗轰炸机的灵敏快捷。第三航空队司令官发现此事后，大为震怒，欲将奥兹送交军法审判，幸得他父亲曾跟随过的米切尔将军出面说情，才没付诸行动。但指挥整个驻欧美国空军的司令官狄索威将军（Gen．Gabriel Disoway）把他从F-100联队上撤换下来，取销授与功绩勋章（Legion of Merit）的建议（从此，他一生再未获此荣誉），并贬至南卡罗莱纳州萧空军基地（Shaw AFB S. Carolina）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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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兹对当时空军的作法颇为厌恶——无论什么飞机在设计制造时都要求能挂核武器（某型F-101便设计来快速爬升至高空，然后向俄国轰炸机俯冲发射空空核火箭）！甚至战斗机的枪炮射击和空中狗斗已被认为经是一次大战时的顽童把戏，今后战斗机飞行员们在防空管制员的指挥下，只需在座舱里轻按一下导弹发射按钮，就能击落几十甚至上百英里外的目标。奥兹对这种看法一直深恶痛绝，即使这是对将来空战的大胆预言，但奥兹凭着历次战斗的经验，认为这在技术上是相当不健全的。
　　他调到萧机场被查看之后，尽做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一位经常与奥兹在酒吧中喝酒打架的铁哥们詹姆斯上校（Col. Daniel James）实在看不过去，便设法帮他调走。奥兹终于调至驻泰国乌汶（Ubon）皇家空军基地的美国空军第八战术战斗机联队（8th tactical Fighter Wing）任联队长，飞他最熟悉的F-4C“鬼怪”。至于詹姆斯本人，当时是第八联队管理航务的副联队长。他是美国首批黑人飞行军官，后来擢升成为第一位成为四星将军的非洲裔美国人。

第八“狼群”战术战斗机联队在乌汶的老巢

航空画《黑人和罗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