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惊雷——轰炸保罗·杜梅大桥

万磁王

　　我们从后备机旁边滑过，大家都对准左边的飞机，排成整齐的一列。麦克上校转动右手食指示意增加转速，2号3号把手势传递给我。当尾喷管喷出数千磅推力的炙热气流时4架“雷公”的机头向下倾。发动机仪表工作正常，我们向麦克上校竖起大拇指，他开始滑跑了。20秒后2号机也开始滑跑，接着是3号，最后终于轮到我了。最后检查一下……19，20秒，我开始滑跑了！打开加力……轰！然后打开喷水装置，速度上去了，当时速达到340公里时我拉起操纵杆，飞机以357公里/时的速度离地，收起起落架，收起襟翼，我呼叫：“熊4号升空。”

译者注：喷水装置（Water injection）在发动机压气机入口或扩压器中喷水，增加发动机喷出气体的重量，以此提高推力并冷却发动机，缺点是会使燃料燃烧不充分。图为采用“湿”式起飞的KC-135，未燃烧充分的燃料产生了大量黑烟

万磁王

　　我转弯抄近路并加速到740公里/时。我慢慢地驾驶“雷公”与鲍勃·林赛并排，他正拉起飞到麦克上校左侧。我做了几度的Z字形动作减速，保持在650公里/时。
　　向北320公里后我们遇到了加油机，麦克上校直接飞到加油机正下方加了油。我跟在迈尔后面，从一个外表光滑的大家伙那里通过一次枯燥、沉默的机械连接加满了燃料。
　　我们一路向北，保持650公里/时。“野鼬鼠”在前面沿路清除萨姆和高炮雷达。我们的航线经过福安机场右边，当时福安机场还是禁止攻击的区域。我看到两架米格-17编队起飞开始追逐怀特上校，我开始抓狂不能把米格机消灭在地面，要轰掉他们很容易，甚至不会拖延炸桥任务。

负责铺路的F-105F“野鼬鼠”

万磁王

　　当我们接近红河时，怀特上校把地速提高到960公里/时，在红河上空进一步加速到1000公里/时。当我们接近目标区域时似乎所有的高炮都在开火。当我们转最后一个弯飞向大桥时，之前的蔚蓝天空已被灰色和黑色的硝烟笼罩。忽然麦克上校的“雷公”滚转至机腹向上，以4~5g的过载向下倒扣俯冲。接着是2号机，然后3号机，该轮到我了！在3号机滚转时我打开加力，随后快速滚转，一开始处于失重状态，然后我把机头向瞄准点下方猛拉。

F-105小队滚转进入轰炸航线

万磁王

　　此时风向350度风速4米，我已经算出瞄准点，就离我要攻击那段桥面18米远的水面上。当你的目标是一座1.6公里长、11.6米宽的大桥时，你很难强迫自己向大桥18米远的一处浑水俯冲，但是我知道必须瞄准那里。我已经在那张照片上画了一个指着瞄准点的箭头，我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到那片水面。
　　我们滚转时稍微过了头，所以我在滚转进入时从左往右向后调整了一下。我沿着轰炸航线俯冲，把十字线对准瞄准点，扔下所有炸弹。我完成了工作，重力接管了炸弹的飞行，我可以退出了。

吉斯·菲利斯航空画，鲍勃·怀特上校带领“鲨鱼”小队攻击杜梅大桥

派奥瓦提俯冲投弹

万磁王

　　我轻柔地拉起飞机，我不喜欢7g拉起，那样会让飞机被灰色凝结云笼罩。在湿度很大的东南亚，你做大于4~5g的机动时都会产生包裹飞机的凝结云。对“雷公”来说，低空大过载机动就像在云中飞行一样，不仅风挡被遮蔽而且也更容易被高射炮手发现。我喜欢把拉起过载限制在4~5g，虽然改平高速会低150~215米，但空速会增加93公里来帮助脱离。我以前执行任务时也像大多数人那样拼命拉出7g过载，但经过几次任务之后我不那么紧张了，学会了轻柔拉起。
　　我拉起时向右转了一点，我不着急去河下游11公里处的集合点。我们的地图上标记有一些疑似战俘营的地点，其中一个就在附近，我决定去看看。我下降到1200米高度飞越河内失去向右转了一点，在穿过市区时，我在用我的方式说：“嘿，伙计们，有人来了……有人在意你们。”不知道我的噪音有多吵，也不知道监狱里的伙计们是否知道我们来了并攻击了大桥，我只想让他们听到飞机加力的声音。

从河内市区上空掠过

万磁王

　　我向左急转直奔河下游，在寻找编队时的速度达到了1166公里/时，高度为1800米。我准备加入麦克上校和迈尔·温特的编队，鲍勃·林赛不知为何没有飞到集合点，而是直奔97频道去了（译者注：97频道是战术空中导航系统（塔康）的频道，为轰炸北越而设置的塔康系统位于利马站85号，该站由中情局和美国空军秘密设置在老挝境内）。突然间，我看到葡萄酒瓶大小的东西以比我快90公里的时速掠过座舱——85mm高炮！我被雷达探测到了，遭遇重型高炮！我就在距离在河内市区几公里远的地方不断默念：“你们打不到我，我是无敌的！我是隐身的！我距离太远了，我高度太高了……我超出了你们的射程！”正当我开始右转加入麦克上校编队时，一声巨响！地平线不见了，机尾被一股大力向左上方推动，而机头直指下面一片稻田！飞机尾部被击中了，命中位置就在平尾上方，爆炸把机尾上推起了大约30度。

85毫米炮弹在F-105机尾爆炸，幸好“雷公”够皮实，关键系统都完好

万磁王

　　仪表板的警告灯都亮了起来……火警灯……总警告灯……我甚至不能说全被爆炸点亮的警告灯的名字，条状仪表完全失去功能，只显示一片模糊。机尾左右摇摆时仪表疯狂乱转了几秒钟，警告灯显示飞机正在起火，通用液压系统压力下降。“熊”2号迈尔·温特呼叫：“4号，你被击中了！”我尽可能用最冷静的声音回答“收到。”

F-105座舱中有很多条状仪表，易读性比指针式仪表好

万磁王

　　我当时正在右转加入麦克上校的编队，当迈尔看到我被击中并起火，他就飞到麦克上校左翼去了。麦克上校没有下达改变编队的命令，不知道迈尔已经改变了位置，他看见起火的我就以为是2号机，于是大叫“2号，你被击中了！”麦克上校这一叫，我还以为迈尔也被击中了。其实那天被击中的只有我和后面小队的布鲁斯·洛兹别热。有块炮弹破片击穿了布鲁斯的风挡，耗尽动能后掉在他身上，他就带着这块闪亮的“盾牌”一路飞回基地。
　　我关掉空气冲压涡轮，以避免把通用液压系统液压油泵向最容易起火的减速板和尾喷管区域。这使我失去了增稳系统，不过这并不会影响“雷公”的飞行……除非你要非正常降落。我还失去了通用液压系统和条状仪表，不过飞机仍然在飞行，速度没有慢下来，我向基地飞去。麦克上校后来在这次任务的报告引文写道，我记得是这样说的：“当他的小队攻击了杜梅大桥后，麦克唐纳上校为了援助被高炮击中的僚机，他把飞机降到了几乎自杀式的低速。”而当时真正的情况是，我冒着烟返航，麦克上校在无线电里呼叫：“该死的熊4号！如果你慢点，也许我们还能跟上去帮点忙！”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并不是太明智。驾驶一架受伤的飞机以1167公里/时的表速（实际速度达1390公里/时）独自飞行，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钟弹射。在这种速度下弹射会折断双腿，强大的气流会把你的双腿绕着座椅劈叉。我收了下油门，开始缓慢爬升到3600米。
　　我们转向老泰边境南边的乌隆（Udorn），该基地比达笠要近得多。雷公有一个直流发电机和一个交流逆变系统，所以我的塔康导航系统和无线电都工作正常。我做了一个又长又直的近进，在我把速度降到460公里/时的这段时间里，麦克上校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放下起落架和襟翼，这样应该能使我的速度降到350公里/时。在最后进场时我一直在留意唯一还能工作的备用空速表，那是一个25美分大的仪表，因为很小，我们管它叫“花生仪表”。“花生仪表”指示的速度有380公里/时，我印象里那个“花生仪表”的精确度是+-55公里/时，所以如果是-55的话，我的真实速度就只有325公里/时……这可是雷公的失速速度。于是我呼叫麦克上校，“长机，我的速度如何？”
　　“很好，别紧张。”
　　于是我保持住这个速度，当我飞到跑道头上收了下油门，导致飞机下沉有点快，不过高下沉率却解决了失稳问题，“雷公”重重砸到跑道上。我放出减速伞，接着听见无线电里救援直升机飞行员呼叫“伞没张开，伞没张开！”一条操纵带被破片划断了，减速伞时，减速伞是弹出来后没有打开。
　　我正在以每小时320公里的速度狂奔！因为没有液压无法启动刹车和控制方向，我拉下了紧急制动手柄，让高压气体进入刹车活塞，并把脚放在方向舵踏板上。正在这时飞机向右一沉，右起落架爆胎了！我把方向舵向左全偏并小心翼翼踩下左起落架刹车踏板，尽力使飞机保持直线前进。我放下了紧急拦阻陆钩，但是没有钩到机场中部阻拦索。意外的是右起落架的舱门钩到了阻拦索上，被阻拦索割了一个2.5李密的槽，我这时才慢下来了。左起落架轮胎轧过了阻拦索继续前进，结果飞机就向右转了过去，直到前起落架冲下跑道才停住。
　　我关掉发动机看了看表：1746，任务时间3.5小时，在北越上空战斗1.1小时。

万磁王

　　我打开座舱盖，解开安全带，把头探出座舱四处打量飞机……如果飞机有任何起火的迹象，我就得赶快跳出去，如果没着火，我就等人送来登机梯。我坐在那里等着应急设备的出现，正在这时，刹车中的气压释放光了，阻拦索开始往回拽着右起落架。虽然右起落架的轮胎已不知去向，只剩下裸露的轮毂，但飞机依然被拽着后退，使前轮转向了左边，飞机则向右转。我坐在座舱边沿，犹豫是否要跳下去，我感觉前起落架快要断了！如果跳下去，飞机可能会把我砸扁，所以我还是决定和飞机一起砸到地上。幸运的是，飞机停住了，这是这次任务的最后一次惊险。

严重磨损的右起落架，舱门上有钢索勒过的痕迹

万磁王

　　紧急抢险队终于来了，给飞机架上了登机梯，我连忙爬下去。当我冷静下来以后绕着415号机走了一圈，损伤让人吃惊。通向机尾的两条主液压管路被炮弹破片打得伤痕累累，要是再深一点，我这会儿就会在河内东南方的某个稻田里抱着伤腿了，多么皮实的飞机！真正让我后怕的是一张空军摄影师拍摄的照片，照片中的我肩上搭着别人递给我的冰镇毛巾，看着就像酷哥乔（译者注：花生漫画中，主人公史努比幻想成为的角色）一样冷静。粗看之下一切正常，但当我仔细检视这张照片时，发现我的膝板已经掉到脚踝那里去了（我忘记解开它了）……最最吓人的是，弹射座椅安全销上的“起飞前取下”的飘带从我抗荷服的口袋里露出来！这可是个重大的失误，真正冷静的飞行员在爬出受损飞机前一定会记得插上弹射座椅安全销。

炸点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