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炸弹击落了伊拉克“雌鹿”

万磁王

作者：蒂姆•贝内特

　　空军上尉蒂姆•贝内特在“沙漠风暴”行动中担任第335战术战斗机中队的小队指挥官，驾驶F-15E双重任务战斗机共执行了58次战斗任务。本文讲述的就是他第58次战斗任务的故事。

蒂姆•贝内特座机，F-15E 89-0487

万磁王

　　我们驻扎在沙特阿拉伯中部的海尔季基地（Al Kharj AB），全部空闲时间只能窝在帐篷里。海尔季是5个F-16和F-15E中队的老巢，一天24小时都在运转，噪声和寒冷让人难以入睡。过一会，我又要起床重复每天的例行活动了：睡8个小时后在早上五六点钟起床，冲个澡，吃早餐，然后到中队计划室看看当晚的任务。我们中队有些缺员，所以小队指挥官和教官就要多飞些架次。

海湾战争期间沙特海尔季基地的F-15E机群

万磁王

　　战争首夜当我爬上飞机时，心想：“天哪，这就要开始作战了！”，显然我心怀恐惧，但这份工作必须要去完成。我们在出发前已经做好了被击中的心理准备，但这个念头以致让人惴惴不安。不管怎样，一旦你坐进飞机，就要收拾心情，全力以赴了。
　　记得F-15E完成空中加油飞越边境后，我感觉所有的事物一下子就陌生了起来，即使我们已经为这次作战训练了一遍又一遍。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前方F-117投弹后激起了伊拉克所有的防空炮火。我看着那些该死的炮火口干舌燥，简直不敢相信空中尽然如此密集的弹道，心想：“那里每八枚才有一颗曳光弹啊！”。

“沙漠风暴”之夜，巴格达密集的防空炮火

万磁王

　　我们低空飞过巴格达前往一个被称为H-2的机场，攻击“飞毛腿”固定发射阵地。联军想在伊拉克人对以色列发动袭击前打掉所有“飞毛腿”阵地。当晚的H-2机场看起来非常凶险，伊拉克人在这里部署了一些战斗机拦截我们。我们编队有12架F-15E，我的僚机在我身后约3公里处，正用前视红外吊舱跟踪着我。距离H-2还有大约130公里时，我们用雷达探测到几架米格-29“支点”和米格-23“鞭挞者”。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开始起飞迎击。

伊拉克H-2空军基地的位置

F-15E标配的“蓝盾”双吊舱是夜战的关键装备

万磁王

被“支点”咬住
　　雷达告警接收机显示我已经被“支点”的雷达盯住了！我们可以看到米格们俯冲了下来，伊拉克人知道我们不止一架飞机，想绕到F-15E编队后面偷袭。随着敌机的机动，雷达告警接收机上的尖峰突然消失，很快又突然出现，然后再次消失。
　　编队中的每架飞机都对敌机保持着相当不错的雷达跟踪，正摩拳擦掌准备其接近时用导弹锁定。我们其实不想因为空战偏离位置而影响到“飞毛腿”猎杀任务，我们估计此时空中有两架“支点”和三架“鞭挞者”。
　　我们在雷达上看见一架米格-29俯冲到编队左侧，然后在低空开始穿越编队。我在投射着导航吊舱前视红外图像的平显中看到了这个家伙，衍射平显中前方的天空和地形亮如白昼。米格-29不知道我就在附近，在距离9公里时试图转向另一架F-15E，但突然间米格撞在了地面上，我能看到爆炸后的残骸四处乱飞。

在夜间飞行时，F-15E的HUD可以显示AAQ-14导航吊舱的前视红外图像

万磁王

　　单座战斗机在关闭雷达的情况下进行夜间低空飞行简直就是自杀行为，米格飞行员当时正以1100公里/小时的速度在30米的超低空飞行，而且四周一片漆黑，没有月光或城市灯火。他的高度实在太低了，如果没有前视红外系统我甚至都不能发现他坠毁了。而在衍射平显里，我清楚地看见这架是一架米格-29，在试图绕到那架F-15E背后偷袭时撞地。

伊拉克米格-29

　　另一架在编队前方的F-15E看见另一架米格-29俯冲到编队右侧，那架米格用雷达锁定了他们，由于担心米格在低空迎头发射导弹，所以F-15也发射了一枚导弹攻击，但AIM-9与米格擦肩而过。
　　任务结束后，我们观看了所有的平显录像带来搞清楚空战的全过程，发现米格-29的确发射了一枚导弹。当时这架米格-29的雷达波束因和F-15航向垂直而失去锁定，而他的雷达又工作在自动截获模式，所以很快自动锁定了一架米格-23“鞭挞者”。“鞭挞者”没有能力在低空飞行，正在我们上方600米高度试图锁定F-15E的尾喷管红外信号。结果那架米格-29发射了一枚导弹把“鞭挞者”击落了。

万磁王

毫无乐趣可言
　　“沙漠风暴”行动中有几个夜晚非常难熬，尤其在头两周你要面对猛烈的高炮和地空导弹。我参加的任务中有两次都有F-15E被击落，毫无乐趣可言。
　　我最难忘的一个夜晚是在2月16日，当时我们24架F-15E编队进入巴士拉地区，其中第一支8机编队要轰炸巴士拉以北的桥梁，我所在的8机编队居中，由中队指挥官——越战老兵史蒂夫•平乐中校指挥，他一马当先地飞在前面。我们编队的目标是海岸附近一条河流上的发电站。最后面那支8机编队将轰炸科威特北部的一个石油精炼和存储厂。
　　我们扔下加油机后飞行在伊拉克预警雷达看不到的低空，到达科威特西部后一路向北再转弯向东。当我们转过弯来飞越一个地空导弹阵地、离目标大约还有25公里时，跃升到中空来躲避高射炮火。
　　这里的高射炮火比之前见过的都猛烈，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有两个共和国卫队师已经沿F-15E的航线展开部署。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面前那堵高炮火力墙的样子。
　　向下望去会产生一种进入隧道的感觉，密集的曳光弹弹道如光线般从地面射出，然后消失在头顶的天空中。弹道非常密集，我不禁蜷缩在座椅上等待着被击中时刻的到来。我还能做什么呢？在编队中不能转弯向左或右躲避。我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要尽快地穿越这片修罗场！”。
　　当时我眼睁睁看着一串串曳光弹向飞机刺来，所做的只能是略微摇晃一下飞机给炮弹让路。地面上吐着火舌的高炮是如此之多，以至炮口焰照亮了这一片地区。我确信伊拉克人甚至能借助这种光线中看见我们的飞机，这一瞬我感到非常脆弱。
　　终于我们跃升到4800米高度来躲避大部分防空炮火，尽管57毫米和更大口径的炮弹仍然能捅到这里，但情况已经不是那么糟糕了，幸运的是伊拉克人没有发射地空导弹。我们每架F-15E都挂载了5枚Mk.84 908千克炸弹，我们蜂拥而至，借助前视红外瞄准吊舱向发电厂投下了炸弹。
　　当我们转身返航时，距离最后面轰炸石油设施的编队只有10公里。这些家伙们的情况更糟糕，他们遭到了地空导弹和高射炮的双重打击，导致一架F-15E被击落，一名飞行员战死。当时他们正满挂炸弹飞越两个地空导弹阵地，然后爬升向目标甩投炸弹，结果在爬升中被击中。在所有人返回基地后，我们检查了前视红外录像带，看到那架F-15E在遭受了致命一击后翻滚着扎向地面。

在海湾战争中作为炸弹卡车使用的F-15E被击落了两架

万磁王

轰炸直升机
　　在一次任务中我使用激光制导炸弹击落了一架直升机。那是1991年2月14日情人节之夜，我们正在伊拉克西北部执行“飞毛腿”战斗空中巡逻任务。在这种任务中我们会利用雷达和前视红外瞄准吊舱猎杀“飞毛腿”机动发射架。我的僚机挂了12枚Mk.82炸弹，我挂了4枚GBU-10 908千克激光制导炸弹、4枚AIM-9和两个副油箱。我飞在前面。
　　我们这次任务的时间是在凌晨1点-3点，两架F-15E爬升完成空中加油后就继续向北飞。我们的巡逻区域的起点在靠近叙利亚边境的加伊姆（Al Qaim），然后向东飞到巴格达半途，再向南飞到H-2机场，最后回到叙利亚边境。
　　当晚天气不好，云层高度从1200米直到5500米。我们在云层上方等待E-3预警机或其他人向通报一些“飞毛腿”的坐标。
　　预警机通知我们一支特种部队小队遇到了麻烦，他们被伊拉克军队发现后正面临被包围的险境。我们在整个战区部署了10-15个搜寻“飞毛腿”的特种部队小队，当时这支小队已深入伊拉克约500公里。
　　距我们大约80公里处有5架伊拉克直升机正忙着寻找这支小队。当我转向特种部队时，我让僚机在后方6公里处一起穿云下降。距特种部队还有80公里时，后座的丹•巴克上尉开始用雷达搜索伊拉克直升机。正如预警机所说的，那些直升机正自西向东飞行。
　　丹和我开始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直升机就在下面，但是想攻击就必须先确认敌我。我们呼叫了呼号为“美洲狮”的预警机，问他们该地区是否存在友军直升机。预警机管制员回答：“我们在这里没有任何直升机，你可以击落发现的任何直升机。”
　　我们继续下降等待出云，我想在与预警机失去联络前花更多时间识别目标，要百分百确认他们是坏蛋而不是特种部队的搜救直升机才行。要知道我们在叙利亚有几个基地，他们如果派出直升机的话能很快飞到这里。最后预警机仍确定这里没有任何友军直升机存在。
　　我们继续下滑到760米，沿着巴格达和叙利亚边境之间的主要公路飞行。这里总是会有密集的高射火力。我开始用雷达、丹开始用瞄准吊舱的高解析度前视红外系统搜索直升机。当我们突然从云底钻出距特种部队还有25-30公里时，丹用吊舱找到了直升机。伊拉克直升机几乎并排着飞行，领机在中间稍稍靠前的位置，他们仍在自西向东飞行，并时不时落一下地。
　　特种部队东面还有一支伊拉克部队，他们开始向F-15射击。看起来伊拉克人想用直升机把特种部队向东驱赶到地面部队的口袋中去，直升机们此时正保持均匀间距停在在地面，可能是正机降士兵。
　　吊舱生成的红外图像质量很好，我能分辨出8-16公里开外的直升机是米-24“雌鹿”。“雌鹿”不仅具有火箭弹和机炮等重火力，还能运输士兵。在直升机升空继续飞行时，我们用雷达截获了“雌鹿”。即使直升机停在地面，只要旋翼还在转动，F-15E的雷达就能保持锁定。

伊拉克米-24“雌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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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和我开始讨论如何发动攻击，我们决定等到直升机再次降落时就用GBU-10轰炸领机。击中的话“雌鹿”必然完蛋，即使直升机在炸弹落地前飞走，炸弹也能干掉机降的士兵。此举也将震慑其他直升机，使特种部队乘乱脱身。然后我们再盘旋飞行，乘机打击其他目标。我们把作战计划通知了僚机，让他一看见直升机就用AIM-9射击。
　　此时F-15E以1120公里的时速呼啸着进入攻击航线，特种部队东面的伊拉克防空火力依然密集。虽然仍看不到特种部队的确切位置，但我想这些家伙们看到F-15E后一定会士气大振的吧。
　　丹用激光瞄准了直升机领机，我们趁直升机停在地面时在6公里开外扔出了炸弹。因为速度很高，所以这枚GBU-10的滑翔距离甚至高于AIM-9的射程。接着我切换到AIM-9激活了一枚“响尾蛇”，做好目标一进入射程就发射导弹的准备。

用907千克的GBU-10轰炸直升机的难度很大

　　但就在炸弹离开飞机时，雷达空速读数显示目标开始以185公里/时速度移动。尽管丹正努力保持着激光照射，我眼看着领机爬升后开始平飞，说到：“恐怕炸不着了！”。“响尾蛇”导弹锁定良好，当在我在多功能显示器的红外视频中看到那枚炸弹时，就准备发射导弹了。
　　突然显示器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我能看到碎片向四周飞散。直升机被炸成了碎片，附近的士兵也一并蒸发了。
　　我盯着屏幕愣了几秒钟，此时的防空炮火越发密集了，剩余伊拉克直升机开始四散逃命。我让僚机向同一地点扔3枚Mk.82 227千克炸弹，准备消灭残余的机降士兵。
　　我们用炸弹完成清扫后准备盘旋搜索目标，我爬升到3000米高度之上与预警机取得联系，告诉他们发生的事。他们说：“我知道你目视确认了那是一架伊拉克直升机。”
　　我说：“不，那里仍一片漆黑，但我从前视红外图像中辨认那应该是一架‘雌鹿’。”
　　我这时还是有些担心，要求和预警机指挥官通话。丹和我都在想：“会不会击落了友军的直升机？”不过预警机指挥官再次确认该地区没有友军直升机。
　　有了这个保证后，我告诉丹：“那么，让我们冲下去解决剩下的直升机。”迎接我的依然是恶毒的高射炮火。伊拉克直升机正向北逃窜，我和僚机在后面追杀，等待猎物进入AIM-9的射程。我们距直升机还有约16公里，并在快速接近中。

万磁王

　　我一心想着多敲下几架来成为英雄，却突然间看到飞机两侧的地面出现一串火光。我想：“伊拉克人在做什么？天哪，难道是发射了一堆地空导弹！”
　　这当然不是地空导弹，而是炸弹！预警机此时才告诉我们另一队飞机正在这里投弹，而坐标正是我们所在的位置！
　　看来我们运气不佳，居然被自己人炸了。原来预警机是用另一个频率给那个小队发布命令的，否则我就能听到然后要求预警机取消命令了。今夜我已经受够了，但慢慢长夜还没有结束，“飞毛腿”战斗空中巡逻任务还剩十五分钟。随后我们被指派到H-2附近的一处地点搜索，发现了一部“飞毛腿”移动发射架，完成攻击后掉头返航。
　　特种部队小队最后平安撤退，后来他们到中央空军司令部表示感谢，并确认了我们的战绩。他们看见那架直升机被炸毁，当伊拉克人抱头鼠窜时，小队成功向西撤退。

F-15、F-16掠过燃烧的油井

F-15E 89-0487最终成为一架具有传奇色彩的战斗机，2012年成为第一架达到10000小时飞行时间的F-15E。该机也是唯一一架击落过敌机的F-15E，战果当然就是那架倒霉的“雌鹿”

蒂姆•贝内特（左）和丹•巴克（右）的战绩在10年后才获得了正式确认